体谅是人在成人之道上的第一智慧

关于“第一智慧”的概念，不是本书第一次提出来，在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。例如，著名作家王蒙在论学习时指出，学习是一个人真 正的看家本领，是人的第一特点，第一长处，第一智慧，第一本源， 其他一切都是学习的结果，学习的恩泽。那么，这里的“第一智慧” 有没有特殊意义？如何区别于前文所提出的“第一品格”？在为人处 世方面，体谅为什么能够成为人的第一智慧呢？为此，我们可以从以 下三个方面来分析。

(一）诚信更多地属于品德，体谅更多地属于智慧

诚信是一种品德，发自内心深处，不需要阅历，不需要才智，不 需要策略，率性自然，属于社会人的交际通行证。但是，体谅更多的 是一种思维方式，一种性格特征，需要阅历来成就，需要智慧来铺 垫。否则，我们无法做到体谅，即使拥有宽容之心，也会因为不熟知 情况而导致“体谅”偏差，发生方向性改变，从而出现“纵容”、“姑 息”、“迁就”或者“溺爱”。同时，一位有诚信的人，不一定会体谅 别人（能够体谅别人的人，不一定讲诚信。有时候，诚信与体谅在一 个人身上是矛盾的，讲诚信的人，不会体谅人。如果对方违背协议， 没有实现预期，便将对方“一棍子打死”。这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 “一根筋”，不会转弯，说得更客气一点，就是不会换位思考。显然， 这不属于思想品德问题，而是做人智慧。因此，本书把人的第一品格 归为诚信，而将体谅纳人智慧范畴。

2012年12月6日，莫言在瑞典领奖时，讲了一个他童年的故事：

我记得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一个中秋节的中午，我们家难得地包了 一顿饺子，每人只有一碗。正当我们吃饺子时，一个乞讨的老人，来 到了我们家门口。我端起半碗红薯干打发他，他却愤愤不平地说： “我是一个老人，你们吃饺子，却让我吃红薯干，你们的心是怎么长 的？”我气急败坏地说：“我们一年也吃不了几次饺子，一人一小碗，连半饱都吃不了！给你红薯干就不错了，你要就要，不要就滚！”母 亲训斥了我，然后端起她那半碗饺子，倒进老人碗里。

在这个故事中，莫言对乞讨老人斥喝，是否说明年幼的莫言不道 德呢？在我看来，莫言做得很好了，在那样的岁月，还能给乞讨者红 薯干。但是，为何莫言对乞求者的愤愤不平不能理解呢？只有他的母 亲能够理解呢？原因就在于母亲年龄较大，阅历丰富，能够理解乞讨 者的苦衷与心情，相比于乞讨，母亲觉得自己一家人还能团聚在一起 过中秋节，已经幸运了。至于乞讨的老人，面对红薯干，不仅没有感 谢，还要抱怨，或许不只是阅历问题，更在于智慧问题。试想，人家 吃上一顿饺子容易吗？凭什么你可以不劳而获呢？

体谅是一种智慧，这在政治斗争中体现得更加明显。例如，东汉 末年，曹操与袁绍两军之间展开的“官渡之战&，是中国历史上著名 的以弱胜强的战役之一，奠定了曹操统一北方的基础。在官渡之战胜 利后，有人从袁绍军营中清理出一批书信，这些书信是曹操手下一些 人暗地里写给袁绍的。曹操略翻了一下，发现这些信大都是吹捧袁绍 的，有的还表示要离开曹操，投奔袁绍。曹操的亲信请求曹操把这些 人都抓起来。曹操却微微一笑说：“把这些信统统烧了。”这个命令， 使在场的人困惑不解。曹操说：“请你们想想，当时袁绍力量那么强 大，连我都感到不能自保，何况大家呢？”这件事传出去，大家都觉 得曹操度量大，体恤部下，能够容人，更愿意在他的麾下效力。可 是，曹操曾提出，“宁可我负天下人，不可天下人负人”，似乎缺乏体 谅之心，这又如何解释呢？其实，他在运用自己慧眼来分辨，哪些人 值得宽恕，哪些人不值得谅解。从“曹操宽释有二心的将士”这个故 事中，我们就可以读出他的体谅蕴藏大智慧与高境界。